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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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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之景的等待十分漫長,充滿煎熬。

他想不明白了,甄酥怎麽理解的?

確實白葡萄酒青口聞起來味道惡心,但那是艾連伯倫斯的白葡萄酒青口,又不是甄酥做的醉蟹。

怎麽能一概而論,貼心細致的就把他排除在醉蟹之外了?

如果說吃不到醉蟹是一種折磨。

那麽,他坐在彌漫著花雕醇厚香氣的餐廳,人人誇醉蟹,人人吃醉蟹,唯獨他桌前空空,還要保持和顏悅色,才是深入煉獄的殘酷折磨。

林之景拍戲十年,物理意義的上過刀山下過火海。

為了演好爆破突圍的驚險戲份,斷過肋骨、碎過指掌、醫院躺過大半個月,都沒現在這麽痛。

能看不能吃,還得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真情稱讚。

“這蟹的湯汁花雕味兒太醇正了,浸得蟹殼都是醬和酒的香甜,拆這蟹鉗我都不舍得浪費裏面的細肉。”

“以前吃過紹興黃酒腌制的醉蟹,是生醉的大閘蟹,吃起來雖然鮮,但跟這熟海蟹的風味截然不同,我更喜歡酥酥做的花雕熟醉蟹。”

“這是純正的味真北冀院醉蟹。甄酥學的應當是他們院裏的郭師傅做出來的味道,不過因為是海蟹,更加鮮香醇厚,味道迥然。”

痛,太痛了。

觀眾也痛,雖然他們無法得知林影帝淡定從容外表下的心如刀割,但他們與影帝的痛,如出一轍。

“謝明軒怎麽做到一邊吃一邊誇,還誇得那麽全面的。”

“別說了別說了,如果我犯了罪,法律會懲罰我,而不是讓我一口都沒吃到,在這兒聽你們吹醉蟹有多好吃。”

“林之景太強了,真的是漢子,居然穩如泰山,巋然不動。換我肯定當場掀桌,我不吃你們都別吃!”

觀眾不懂影帝的定力,粉絲紛紛出來冷艷嗤笑以林之景為榮。

“你們以為景哥跟你們似的?凡人,他怎麽會看得上一個廚子做的醉蟹。”

“林之景對清清的愛,早就超越世俗的口腹之欲了,瞧,他看清清的眼神全是愛情,根本不在乎什麽醉蟹!”

林之景確實盯著蕭清清,並且盯了很久很久。

但那不是愛情。

是蕭清清看不懂的暗示……

蕭清清已經在一盤醉蟹裏神志不清,連做給親親景哥的瑪德琳小蛋糕都給忘得精光,又怎麽可能讀懂林之景眼神裏寫滿“識相點分我一只醉蟹”的強烈召喚?

“怎麽這麽好吃啊。”

她甚至捧著醉蟹的蟹鉗,沖著林之景大聲炫耀。

醉蟹好吃是真的,當面瘋狂誇耀是真的,還要假惺惺的說一句:“好可惜,景哥不能沾酒。”

林之景溫柔笑著看她,如果曾經有所謂的愛意,現在早就狂跌負數超級加倍。

殺了她的心都有了。

林之景不是不能沾酒。

而是早點見慣了酒桌上的觥籌交錯,惡心夠了那些酒糟老男人老女人,聞到酒味全自動反胃。

早上貽貝的濃烈酒氣,激起了他所有不愉快的記憶。

現在滿室彌漫散播的花雕,則是勾起了他四肢百骸的饑餓,看蕭清清毫不矜持的啃食醉蟹,吃得一臉饜足,他能笑容溫柔的連蕭清清拿蟹的手一起咬碎,敲骨吸髓。

終於,蕭清清快樂的品味完醉蟹,發出了坦然的驚嘆。

她刻意問道:“景哥,你餓嗎?”

“沒事,我不餓。”林之景越發覺得這女人找死。

但沒完,蕭清清完全清楚林之景的脾氣,眼睛都盯得她發紫發綠,還能不餓?

恐怕已經餓到精神失常,離了鏡頭就能在線發狂。

她就想要林之景這樣的狀態,懲罰懲罰林之景不顧她的安危,冒險偷燒烤的惡劣行徑。

可惜,沒等她再多炫耀一下醉蟹有多好吃有多鮮美,白袍的廚師終於帶來了艾連伯倫斯的清蒸海蟹。

“先生,請用。”

及時上桌的清蒸海蟹能救人一命。

林之景當場發誓,再也不在甄酥面前說出任何厭惡食物的話,什麽都吃出香香演技,免得慘遭二次下等待遇。

他腹中饑餓,等著白袍服務生揭開鍋蓋,為他呈上艾連伯倫斯的絕妙蒸蟹。

然而,清蒸的海蟹出現在他眼前,他剛剛的誓言瞬間破滅。

緋紅蟹殼配上蘸醬,淡淡的海鹽香,淺淺的海鮮味兒,清心寡欲得連梁山大漢都看破紅塵。

根本沒有任何食欲。

林之景心裏暗罵這破蟹,手上依然保持著他該有的優雅。

剪開蟹鉗,拆開蟹蓋,舀出蟹黃,慢品蟹肉。

口腔裏淡淡肉香,能把他胃裏好不容易珍藏了一夜的辣味烤魷魚香氣沖刷幹凈。

林之景覺得自己錯了。

錯在不該保持矜持,沒有選擇直白的走到甄酥身前,坦誠說道:我餓,我一定要吃你做的菜。

備受醉蟹折磨的林之景,就著清蒸海蟹思念甄酥。

那一刻的真情實意,簡直達到了他人生演繹巔峰,完全沈浸式賦予了手中淡出鳥的清蒸海蟹。

艾連伯倫斯的手藝不過如此。

但直播間的粉絲,始終欣賞林之景優雅得體的吃相,感慨國民男神不愧是國民男神。

“沒有對比沒有傷害,以前我覺得謝明軒和秦昊然吃得夠紳士了,怎麽林之景那麽帥啊。”

“他可是吃貨戲份都能拍成仙人飲露,真正的完美男人,怎麽能比呢?”

“哈哈,其實只要不是孟尋那樣的,好吃到出表情包,就夠帥啦!”

觀眾永遠無法理解粉絲的關註點。

吃頓蟹罷了,不跟他們一起刷蟹蟹蟹,怎麽還對比起吃相了?

這林之景清心寡欲的動作,看著清蒸海蟹一點兒也不香,完全比不過孟尋上嘴啃殼、吮吸蟹肉的狂放不羈。

不帥不好看,可是香啊!

“下飯還得看孟尋的吃法。”

“他啃醉蟹殼子,一眼就知道這醉蟹有多好吃,林之景這不行。”

“如果真的好吃,林之景就不會吃得那麽慢了……我甚至覺得他吃這清蒸螃蟹還不如昨天吃魷魚燒烤來得香。”

提起烤魷魚,粉絲們瞬間來勁了。

“嘿嘿,魷魚能跟螃蟹一樣嗎?那可是清清烤的魷魚,有愛在的!”

林之景對烤魷魚確實是有愛的。

甚至他現在吃得優雅得體,拆蟹也保持著國民男神該有的形象,也在悼念那一條轉瞬即逝的辣味烤魷魚。

終於,林之景以飽腹為目的,解決了海蟹豐富的肉質與飽滿的蟹黃,遺憾的告別這盤並不怎麽期待的清蒸海蟹。

他慢條斯理擦幹凈沾染蟹汁的手指,那邊等待已久的蕭清清,內斂羞澀的取出了一盒精致禮物。

方方正正的甜點小盒子,乖巧細致的系上了挺翹的蝴蝶結。

“景哥,送給你。”

林之景眼眸一眨,神色之中的驚訝和茫然,真實得帶著戀愛裏男人該有的喜悅。

“送給我?”

“對。”

蕭清清吃完醉蟹,總算有精神開演,“這是心雨教我做的甜點,正好你吃不慣醉蟹,那就用它墊墊?嘗嘗味?”

蕭清清的主動永遠叫cp粉淚流滿面。

“清清是什麽小天使,又打了漂亮的直球!”

“燒烤是她,甜點是她,清清是會給cp帶去甜美愛情的好姑娘呀。”

“快拆快拆,包含愛意的甜點,絕對比醉蟹更好吃~”

粉絲信心滿滿,即使經歷了視覺醉蟹沖擊,也擋不住他們對愛情的渴望。

愛情主角林之景,演技卓越的接過禮物,拆開那束蝴蝶結都透著緊張和小心翼翼。

他慎重的表情,足夠滿足所有人對於“男朋友收到了我精心準備的禮物”的想象。

英俊深情,漆黑漂亮的眼眸在見到瑪德琳的瞬間發光。

透著無法言說的激動驚喜。

“清清,你太叫我意外了。”

淺黃蓬松的瑪德琳,經過模具的定型,依然算不上漂亮,可撲面而來的香精味道,他隔得這麽遠都能聞出蕭清清加了多少砂糖雞蛋……

沈默的凝視之後,他拿起瑪德琳小蛋糕的手,都遲緩鄭重。

林之景這副猶豫的模樣,映入cp粉眼中,完全就是喜歡得欣喜若狂,都舍不得一口吃掉的浪漫。

唯有林之景一個人清楚心裏的所思所想——

嘖,要怎麽演才能演得足夠好吃啊這玩意兒?!

林之景狠狠找了找感覺,假裝這是清蒸海蟹尚未消失的蟹黃,吃得緩慢,足夠慢慢品味。

這味道,果然和他想的一樣粗糙。

像是林之景出道之前,匆忙無暇顧及早餐,隨手街邊五毛錢三個的發泡蛋糕,充斥著低劣的香精氣味。

……她不會真的加了香精吧!

林之景慢慢的吃,眼神璀璨奪目的盛滿情意。

演繹吃戲,他經驗豐富,胃裏能下???刀子,自然不會出現任何紕漏。

然而,蕭清清笑容一僵。

不需要林之景多說,她就能看出林之景在演。

演出了一口絕妙美味,演出了一副情深意切,還不忘情意綿綿的誇獎道:

“你真的剛和心雨學的嗎?這麽好吃?我午飯就吃這個都夠了。”

話是這麽說,比起他偷吃烤魷魚時候的真情實意,而且連剛才清蒸海蟹的神態也比不過,中間直接相差了一個影帝級別的大爆發。

能騙騙粉絲和觀眾,但絕對騙不了熟悉他的蕭清清。

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
說膩了這話的蕭清清,笑容都快繃不住了。

滿腦子都是有那麽難吃嗎!需要難吃到演?!

蕭清清的驕傲自負,不容林之景拿演技敷衍,她甚至伸手去取瑪德琳,準備親自嘗嘗學習成果。

“不行。”誰知,林之景演上癮了,捉著她的手,不肯放開。

“你送給我的禮物,怎麽能悄悄偷吃?”

林之景還順手將盒子收了起來,順理成章的結束了瑪德琳酷刑,笑容燦爛發自內心的感謝道:“我要一個人慢慢品嘗。”

一句慢慢品嘗,能將cp粉腦容量撐爆。

“啊啊啊我宣布我永遠喜歡林之景!”

“一個人慢慢品嘗清清的愛是吧?你好壞我好喜。”

“清清都臉紅了臉紅了,哈哈哈這禮物送得值,不枉她在廚房辛苦一早上啦。”

粉絲人人盡興。

只見林之景鄭重其事的將蝴蝶結系了回去,仿佛要永久珍藏這份愛情。

蕭清清更恨不得咆哮,林之景你再演?!

她氣不過,轉身去找穆心雨。

“你的小餅幹呢?”

穆心雨眼神一慌,在謝明軒滿含笑意的視線裏,胡亂撒謊,“沒做好,沒做好。”

她們原本商量,蕭清清將禮物給林之景,她就將禮物給謝明軒,讓他們瘋狂誇誇甜點美味,奪回一點美食熱度。

現在醉蟹當前,什麽瑪德琳和小餅幹都不過是另一種炮灰罷了。

穆心雨不想在滿是酒香氣的餐廳丟人現眼,她抓著蕭清清,低聲往外走。

“出去說,出去說。”

穆心雨完全沒有自信。

哪怕信心滿滿的改變了甜點做法,成品入口香脆軟糯,在甄酥真材實料的醉蟹面前,什麽信心都被擊得一塌糊塗。

蕭清清覺得穆心雨突然喪失戰鬥力,不可理喻。

“你怎麽回事兒?甜點跟菜又不一樣,怕什麽?”

怕男嘉賓炮轟一樣批駁她的手藝,更怕孟尋毒舌不饒人的嘲諷鄙夷。

穆心雨真羨慕蕭清清沒有經歷過。那種地獄體驗,與蕭清清無關,不管她做什麽給林之景,林之景都會全副身心的讚美誇獎,也不會像謝明軒一樣另有目的。

“主要是他們帶有偏見了。”

穆心雨不得不找了全新的借口,向蕭清清解釋,“甄酥做的怎麽都好吃,我做的怎麽都不好吃,所以還是算了算了。”

“什麽算了?這還不簡單?”

蕭清清解決問題的方式永遠簡單粗暴,她將穆心雨的小餅幹拆開,撒在酒店盛放甜點的盤裏。

“不說是你做的不就行了?”

她將盤子塞給穆心雨。

“你就等著甄酥來,叫她吃,這麽懂得維護廚子的家夥,一定不會為難一盤小餅幹。等她說小餅幹好吃,你再說這是你做的,她要是說不好吃,那就更好了!就叫她做一個出來瞧瞧。”

蕭清清根本不懂甄酥的可怕之處,也沒經歷過穆心雨蝴蝶酥慘敗的戰況。

依然信心滿滿。

“我不信她一個廚子,做的甜點能好吃到哪兒去!”

穆心雨端著小盤子,簡直想流淚。

蕭清清無比心高氣傲,她明明知道全網鋪天蓋地的大起底,怎麽不知道這大起底是一場蝴蝶酥引發的血案啊!

“好、好。”

穆心雨左右為難,覺得這節目一刻也錄不下去了。

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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